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潍坊古诗词里的风雅人生(三)(2)

  伤感也罢,想回江南也罢,韩熙载不仅是文学家、艺术家,也是目光犀利的政治家,写诗的同时,出使的任务也圆满完成。据欧阳修《新五代史·南唐世家·韩熙载传》记载:熙载尝使周,及归,元宗历问周之将相,熙载曰:“赵点检顾视非常,殆难侧也。”及太祖受禅,人服其识。意思是,韩熙载曾经出使后周,等到回来,元宗(李煜的老爹)逐一询问后周的将相情况,韩熙载说:“赵点检(赵匡胤)顾视非同常人,大概很难久居人下。”等到赵匡胤受禅登基,人都叹服他的见识。这是严肃的正史,不是民间传说,也不是唐宋传奇小说,欧阳修虽然青年时代写牡丹迅速蹿红,甚至被民间封为“牡丹花神”,但他修史还是十分严谨翔实的。欧阳花神的诗,稍后再议。

  可惜了韩熙载这么好的才华、这么独到的目光,后期只能靠夜宴之类的自我黑化和自我麻醉来逃避现实政治。李煜派画师顾闳中去韩熙载府上仔细看看他的夜生活,还原画出,就有了著名的《韩熙载夜宴图》。人的精神世界与周围环境能割裂到什么程度?看看这幅图就明白了。相反,环境如何成为心灵栖居的田园?生命如何得到安顿?那就看看元代黄公望的《富春山居图》。韩熙载漂泊一生,江南江北,竟无一处安顿他的心灵,倒不如黄公望这个过继到黄姓人家的被遗弃儿童。

  韩熙载的诗,留存的不多,诗中的离乱感伤,令人忧惧。在《送徐铉流舒州》中,他写道:

  昔年凄断此江湄,风满征帆泪满衣。

  今日重怜鹡鸰羽,不堪波上又分飞。

  在南唐,徐铉与韩熙载齐名,南唐虽是割据南方的小国,但权力斗争依然存在,直到南唐灭亡依然如此。徐铉和他的弟弟徐锴身不由己卷入权力斗争的漩涡,屡次被贬。韩熙载前去送行,写下了这首凄冷的送别诗。这诗太阴郁压抑了,或许,仓皇南逃的阴影一直笼罩着诗人,每次送别,都像是永远分离。

  韩熙载还有些残缺的诗句,全诗找不到了,留下的句子,像玄妙的谒语,如“最是五更留不住,向人枕畔著衣裳”“几人平地上,看我半天中”。他的诗中,也有偶尔的明亮与放松,如“凭师领鹤去,待我挂冠来”“陈郎不著世儒衫,也好嬉游日笑谈”“他年蓬岛音尘断,留取尊前旧舞衣”。

  历史的推进有时让人感慨万端。韩熙载南逃五十年后,他的君王李煜被宋朝军队胁迫北上,途中写下了“江南江北旧家乡,三十年来梦一场”的泣血诗句。已长眠于江南的韩熙载终于不用再体会这样的凄凉。以他的如炬目光,也许,当他在那场著名的夜宴中捋袖击鼓时,就已经预测到这样的结局了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