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《诗经·小雅》的《瞻彼洛矣》中有一句:“瞻彼洛矣,维水泱泱。君子至止,鞞琫有珌。”《瞻彼洛矣》是一首歌颂周天子检阅军队的小诗,这一章重点描写了天子佩剑,剑鞘上下都饰有美玉,可谓富丽堂皇。鞞指刀鞘,琫指刀鞘上的玉饰,有珌指玉饰美丽的样子。珌,还指佩刀刀鞘下端的装饰物。
初始,天子以玉做剑饰,诸侯以金属做剑饰。可是到了春秋战国时代,诸侯们纷纷僭越仪轨,改用玉作为剑饰。
西汉文学家刘向在《说苑》讲了一段逸闻轶事。春秋时期,经侯到魏国拜访魏太子,打扮得一身光鲜,左边佩戴镶着玉的宝剑,右边是名贵的玉佩,两相映照,光彩照人。谁知道魏太子对此却不闻不问。经侯不太高兴,问:“魏国也有宝吗?”太子答:“有。君王有信,大臣忠诚,百姓感恩,这就是魏国的国宝。”经侯听懂了,自觉惭愧,于是解下宝剑和玉佩放在座位上,怅然若失,快步出门,登上马车不告而辞。
魏太子发现后,赶紧派骑使带上宝剑和环佩追上去,交还经侯,并让使者告知:“我何德何能替您看护宝物,这些东西天寒了不能当衣穿,饿了不能当饭吃,只会为我招来盗贼。还是还给您吧!”
从这个故事可见,春秋战国时期佩剑镶玉是多么流行的风尚。
剑鞘一般是用革、竹、木制成的。但是鞘的末端摩擦多、容易坏,人们常用铜或玉包起来,而这用玉包起来的装饰物就称之为珌了。玉剑珌一般呈梯形,底边是平的。有些特别长的剑珌,底边是斜的。
青州博物馆的这件战国玉剑珌,2004年从青州市东高镇的西辛战国古墓出土。玉质温润,局部有沁,双面浮雕龙凤纹,凝重朴实。顶部高浮雕一展翅欲飞的鸟,雕琢精细,使用了线刻、浅浮雕、高浮雕等几种技术。玉剑珌的线条流畅,刻画逼真,是玉剑饰中难得的精品。
龙,是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的神异动物,为百鳞之长。汉代许慎《说文解字》说:“龙,鳞虫之长,能幽能明,能细能巨,能短能长,春分而登天,秋分而潜渊。”人们没有见过龙,所以龙是什么样子有极大的想象空间。这玉剑珌上的龙,极为抽象,更像是一个符号,不求神似,但求意象。凤,是古代神话传说中的百鸟之王。《说文解字》中说:“凤,见则天下大安宁。”此玉剑珌上的凤纹也高度写意,图案化。在中国传统观念中,龙常用以象征祥瑞,凤常用以象征和平、美好、吉祥。龙凤共存多表示喜庆,寓意阴阳相调、婚姻美满、福瑞吉祥。
这件玉剑珌上展翅的飞鸟,容易让人想起红山文化的玉鹰,却比红山玉鹰更加舒展和精细。这飞鸟,还像安徽凌家滩的玉鹰,却多了一些写实和真切。红山和凌家滩这些新石器文化对战国的玉器影响可谓深远。1933年安徽省寿县朱家集楚王墓出土了战国展翅攫蛇鹰,鹰伸首展翅,两爪抓住一条双尾蛇。令人惊诧的是,青州的飞鸟和寿县的飞鹰造型方式近似,双翅和尾翼的阴刻方法一样。这让人对同处战国天空下两地文化的互融浮想联翩。
玉剑珌作为安在剑鞘尾端的玉制品,流行于战国秦汉时期。战国的剑珌身直、体圆、较厚,早期光素无纹。战国晚期,出现了兽面纹和卷云纹。汉代剑珌器形呈不规则的长方形或梯形,纹饰以螭纹为主,采用浮雕或透雕的技法雕琢,磨制细腻,抛光好。
从现有的考古资料来看,玉、剑结合物早在西周时期就已经出现了,叫做“玉具剑”。玉剑饰就是镶嵌在剑柄、鞘上,带有装饰和实用功能的玉质附件的统称,通常以玉剑首、玉剑格、玉剑璏和玉剑珌为一组。其中,玉剑首、玉剑格安装在剑身上,玉剑璏和玉剑珌安装在剑鞘上。早期玉剑饰主要是帝王、贵族标榜尊贵地位和赏赐、馈赠之用。春秋战国晚期,四样俱全的玉剑饰逐渐形成。
到了西汉,玉剑饰就成了王公贵族佩剑上的重要装饰品,也成为当时社会一种身份的象征。在《汉书》中就有记载,皇帝曾将玉具剑作为国宝,赠送给匈奴首领呼韩邪单于。
汉代的玉剑饰在战国的基础上有了新的发展,造型比战国时期的略高,边角抹圆也更加明显,有的甚至出现了镂空的工艺。汉代玉剑格的纹饰多以兽面纹为主,同时还流行一种高浮雕的蟠螭形象。
从考古的情况看,战国两汉的玉具剑既有四件玉饰齐全的,也有仅饰一两件的。汉以后玉具剑绝迹,明清时出现了大量仿战国两汉的玉具剑。
青州博物馆的这件玉剑珌,应当是附着在一把青铜剑上的。民间对这种高浮雕类的剑俗称“爬龙剑”,是藏家追捧的顶级品种。那么这把剑去了哪里呢?剑的主人又是谁?至今无从得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