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蔡家栏子抗战印记(7)
固堤山会闻名遐迩,不但贸易兴旺,且三教九流各显神通,使得山会更是热闹非凡。“北庙洼”是固堤山会上闲人云集的地方,说书的、唱戏的、打把式练武、拉洋片的等等,应有尽有。邵经魁初到此地说书,同行欺生,找不到称心如意的场子,只好在北庙洼边缘一角设摊支鼓子。鼓子一响,开张卖艺,邵经魁临开书之前,先打了一个小段,小段开口四句唱词:南山顶上一棵穇子,乖子蚂蚱都杵他眼子。三天没去看看,成了一根光杆子……
邵经魁嗓门稚嫩的娃娃腔高亢清亮,字正腔圆,再有北庄子一个绰号“瞎眼通”的盲人琴师弹拨三弦伴奏,音律随了邵经魁手上钢板打出的节奏,时而行云流水,时而雨打芭蕉,抑扬顿挫,急缓有序,堪称一绝。
小段唱词诙谐幽默寓意深刻,很抓听众心理。此时唱完小段,本应煞住鼓板,喝点儿水润润嗓子,小憩片刻。一来,看看观众人数多少；二来,对卖艺收入粗略做个估算,判断一下行情,做出应对,是就此开书,还是就此收场。邵经魁小段打完,并未煞住鼓板,紧接着说开了《白金果卖绒线》。
白金果出身寒门,父亲早亡,与母亲相依为命,为了生活肩挑贸易,赢得了大明重臣徐延昭之女爱慕。侯门千金不畏世俗,与布衣小伙儿私定终身的恋爱故事,惹得听众越聚越多。两回书下来,把其他说书人的场子全夺了。临近中午,听书的、说书的都得吃饭。邵经魁这边,有的听书人就地买俩火烧垫补肚子,根本不离场子,有的只顾了听书,忘了赶山置办物件,趁中午歇场,赶紧到山会上买上所需物品,立马回转说书场,生怕落下书中情节。其他说书人在邵经魁面前没辙了,只好早早收了家伙什儿,等到中午歇场,凑将过来,彼此寒暄一番。邵经魁心知肚明,一上午所得收入,与同行分享,不能让同行饿肚子。
在以后的固堤山会上,说书人由邵经魁挂头牌,一部书,一人说一回,轮番上场,相互竞技献艺,成为固堤山会上的一道独特景观。
给土匪说书全身而退 却丧命于日军枪口下
关于邵经魁说书,村里人传下了好多故事。邵经魁在濒海丰台说书《绣鞋记》,时值初春,说了一个月的时间,小姐出阁,愣是穿不上一双绣花鞋,惹得那些出海捕鱼的小伙子,只盼着小姐穿绣鞋,忘了“开凌梭”(刚化冻捕上来的梭鱼)的鱼汛季节已来临。没办法,村中老人商量着请了邵经魁的客,求他说书别再放岔子了,快叫小姐穿上绣花鞋,要不鱼汛已过,再捕上来的梭鱼可就不值钱了。
邵经魁手拍脑门子连连道歉说:“对不住,对不住了!只顾了说书图个热闹,没想到耽误了出海捕鱼,误了大事。”于是,再度开书,当天下午三回书下来,小姐打扮停当,穿鞋上轿,喇叭声声,鼓乐齐鸣,天作之合,一片喜庆,洞房花烛之后,年底生了个大胖小子,取名“当年忙”。
书场散了,人们纷纷议论:“一下午听了半月的书,真过瘾!”但也有的不无遗憾地说:“洞房花烛没闹起来,小姐的绣鞋好几个小伙子愣没扒下来,到底没捞着看看三寸小金莲。”于是有人反驳:“还嫌没闹起来,再闹就臭了大鲜鱼了!”
邵经魁说书,除了说、学、逗、唱的功夫,再就是同瞎先生算卦一样,根据听众口味,善抓人的心理,在原著基础上,现场发挥,辅以表情,口头再创作,喜怒哀乐,任其演说,使得听众随着故事进展、情绪变化而产生共鸣,这就是艺术穿透力啊!
邵经魁为人低调、谨慎。他在为东营桃花岛土匪说《响马传》时,匪首给他酬劳,装了一褡裢银元。他谢绝收钱,临走,倒提褡裢向匪首告别,银元如数顷囊而出,全部倒在地上。匪首执意酬谢,重又命人赏钱,邵经魁只好勉为其难收下了匪首赏钱。在船上,他把匪首赏钱分作三份,对送他出岛的俩土匪说:“辛苦二位护送。咱仨虽说萍水相逢,却是前世修来的缘分。有福同享,有罪同当。大掌柜给的赏钱,说不着了,咱仨一人一份。我这一份一路回家,打尖盘缠吃火烧蛮够了,二位看得起我,千万别客气。”
俩土匪一对眼,二话没说,各自收了一份。
后来,邵经魁在同蔡家栏子老少爷们谈及此事时,大伙儿议论:如果当时的赏钱,不是三人平分,全给土匪或不给土匪邵经魁都得死。因为,一分钱不给,土匪抢劫,邵经魁肯定死；全给土匪,土匪信不过,怕日后匪首听书时,邵经魁告状,土匪杀人灭口,邵经魁还得死。分成三份,合情合理,再经邵经魁一番说辞,闯江湖“义”字当先,邵经魁重义,不重钱,土匪既得了钱又消除了疑虑,故邵经魁活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