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年冬天,经昌老推荐,商务印书馆要出版我的印谱,派人来联系,要我送100方印蜕去,我自己选了150方,当夜到昌老家,请他指点,并替我剔去50方。哪知他翻了好久,只剔去了20方,还高兴地说:“你竟一个字没有刻错,真是难得。”还主动给我提了扉页,(以后我自己剔去30方以符百方之数)。这一晚,是我一生关键性的一晚,吴昌老恳切地对我说:“你可以把仿我的,多剔去几方,以后应该多刻点周秦古玺、石鼓铜诏、铁权瓦量,以打好根基。你有这样根基,更应取法乎上,我衰眊之作,是不足为法的。”我听了后,豁然开朗,这是多么宝贵的教导啊!他自己不就是这样走过来的吗,这是他治印的经验总结啊!当然,这里有些话是他自谦之词,实际上就是要我不要依傍他的面目。从此我把昌老这几句话,作为座右铭,牢牢记住。以后,我把《说文》9353字,记得滚瓜烂熟；又把石鼓、诏版朝夕摹写,在此基础再上溯三代金文。吴昌老的金玉良言,我实践了一生,受用了一生。
今年是吴昌硕诞生140周年。回想他的音容笑貌,如在目前。我是他当年眼中的“小友”,今亦垂垂老人,言念及此,真是不胜感慨。《书法》杂志将出吴昌硕的专辑,向我征稿,因摭当年追随左右时的几件琐事记之,藉抒怀念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