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阙庄属于黑土地,自古就有“阙庄泥儿,粘煞人儿,插进腿儿,扒巠(层)皮儿”的顺口溜,极言雨天泥淖行路难。工人晌午一律回家吃饭,一旦逢上雨天,本来就是小脚的女工更要小心翼翼,如履薄冰,饭后回赶,极易误工误时。活儿等着,还得抓紧干,时间不延长也得延长;即使没少出货、质量依旧,也会被于起扣工钱,理由是“逢快就糊弄”,还时不时“当铺里拽孩子——拿人不当人”。工人们忍声吞气,敢怒不敢言。
时值全国工人运动风起云涌,罢工斗争的消息不断传来,于清书就代表支部向上级申请罢工,得到批准。
而实际操作起来困难不少,靠临时出卖手艺的女工不是产业工人,还不具有明确的无产阶级觉悟、团队精神,虽长期受压迫遭霸凌积攒了一肚子怨气,真要公开反抗却又不敢,怕出头鸟先挨枪,怕丢了好歹能挣几个钱的机会,怕回家得不到理解和同情……罢工前些日子,于芝荣铁鞋踏穿、嘴皮磨烂,就是激不起涟漪。
于清书在于芝荣家里召开了支部会议,研究制订了“调动一切可以争取的力量,孤立甘当走卒的工头,最后矛头直指掌柜”的斗争策略,决定以恒盛德鬃场老板于起为主要打击对象,发动各场联合罢工,并赶写了《绑鬃工人歌》,再分头教工人传唱。
于清书说:“困难的时候要看到光明,要想出办法,别泄气!芝荣同志,你最了解女工,你最有发言权,找找突破口看……”“突破口?”于芝荣眉头一皱:“噢,有了,我也是女人嘛,好,试试看……”她马不停蹄地调查本村、邻村鬃场,发现了一个共同点,就是哪里都有女工被老板、管板工(近似工头)性骚扰的现象。支部制定的斗争口号中就有“反欺凌、反侮辱”这两点,要行动,要落实,要到位,不能空喊。
寻找突破激发共愤 女工集结争取权利
于芝荣苦口婆心开导本场几个深受侮辱的女工:“要是忍着,会助长他们色胆更大,自个也会生闷气——气可不养人,糟践身子啊!这样吧,你们上街吆喝‘禽兽禽兽,提溜提溜,狠揍狠揍’,甭点名道姓,得罪不着谁,他做了,心里有鬼活该;咱姊妹大家听到,就会恨那些没人事儿的玩意儿,认为正逮着哪个畜生游街呢,就会拥到街上……”1929年4月4日清晨一上工,受动员者就上街高喊于芝荣教的话。果然,各场工人都闻声而动,出来看究竟,村民和学生也来了不少。于芝荣和刘素贞看人越聚越多,就振臂高呼斗争口号、引吭领唱于清书编的《绑鬃工人歌》。许多人触目伤怀,觉得出气的时刻终于来了,散乱的人群结成队伍,赶到村小学操场上召开了控诉大会。众情激奋,群威群胆,不少人争先恐后跳上台子发言,有的痛斥老板用克扣的工钱进城吃喝嫖赌,有的控诉老板雇佣黑帮殴打前来为自己讨薪的丈夫……恨不得把久压心头的新仇旧恨一口气倾泄出来——斗争终于上升到“反压迫、反剥削”层面。于芝荣时不时打拍子领唱罢工歌,并做担纲发言,号召不达目的决不复工。大会还在进行,锣鼓口号声由远及近,外村罢工队伍浩浩荡荡来声援汇合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