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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家笔下的潍坊年俗(11)
小莫言听大人们说,“解放前腊月初八的凌晨,富裕的寺庙,或者慈善的大户人家,都会在街上支起大锅施粥,叫花子和穷人们都可以免费果腹”。
在古代,施粥是煮稀饭分给饥民的一种救荒措施。《礼记·檀弓》载,战国时期,卫国出现大饥荒,卫国大夫公叔文子“为粥与国之饥者”。此后,施粥救饥之法为历代普遍采用。据《魏书·孝文帝本纪》记载,北魏太和七年(483年),冀州、定州闹饥荒,施粥救活170万人。《金史·章宗本纪》载,金代承安四年(1199年),“敕京、府、县设普济院,每岁十月至明年四月,设粥,以食贫民”;泰和五年(1205年)三月,“命给米诸寺,自十月十五日至正月十五日,作糜以食贫民”。明、清时期,朝廷广泛推行设厂施粥,举办者除各级官府外,还有各类慈善团体,粮食及经费则由官府拨支或民间捐助。
在官府倡导下,佛教界施粥成为他们的“自觉行动”,每逢遭遇灾荒,一些大的庙宇为体现佛家的慈悲为怀,就煮粥分给流离失所者。后来,腊八施粥(又称腊八舍粥)成为一些寺庙每年固定举行的慈善活动。如今,寺庙腊八施粥成为一些景区的传统民俗活动,享受腊八粥美味的人们不再为了充饥,而是体味传统文化的韵味。
腊八粥飘香之时,小莫言沉湎于想象之中:“我曾经十分向往这种施粥的盛典,想想那些巨大无比的铁锅,支在露天里,成麻袋的米豆倒进去,黏稠的粥在锅里翻滚着,鼓起无数的气泡,浓浓的香气弥漫在凌晨清冷的空气里。一群手捧着大碗的孩子,排着队焦急地等待着,他们小脸儿冻得通红,鼻尖儿上挂着清鼻涕。为了抵抗寒冷,人们不停地蹦跳着,喊叫着。我经常幻想着我就等在领粥的队伍里,虽然饥饿,虽然寒冷,但心中充满了欢乐。”
莫言自称,“后来,我在作品中,数次描写了想象中的施粥场面,但写出来的远不如想象中的辉煌”。
灶王爷像贴炕头 白脸汉子遭烟熏
“过了腊八再熬半月,就到了‘辞灶日’。”莫言所说的辞灶日,就是农历十二月(腊月)二十三日。
辞灶的习俗,数千年传承下来,一直没变。辞灶的主要项目是祭灶,莫言家祭灶的仪式比较简单:“在饺子出锅时,先盛出两碗供在灶台上,然后烧半刀黄表纸,把那张灶马也一起焚烧。焚烧完毕,将饺子汤淋一点在纸灰上,然后磕一个头,就算祭灶完毕。”
生活稍微宽裕的人家,祭灶的供品就丰富些。必不可少的是灶糖,“买来些关东糖供在灶前,上供的意思大概是让即将上天汇报工作的灶王爷尝点甜头儿,在玉皇大帝面前多说好话。也有人说,关东糖可以粘住灶王爷的嘴”。
关东糖是产自东北地区的一种糖,又称麻糖、麦芽糖,一般用麦芽、小米熬制而成,大约三寸长,一寸宽,呈扁平丝条状,酥香有粘性。对粘住灶王爷嘴的说法,莫言也像王意坚一样提出质疑:“这种说法不近情理,你粘住了他的嘴,坏话固然是不能说了,但好话不也说不成了吗?”
祭灶之后,把预先从“灶马”上裁下来的印有月历表的部分贴到“炕头上”。那时农村的房屋,中间一间是外屋,做饭、吃饭都在这里。两边各有一间,叫做里屋,里屋里盘着土炕。外屋的灶台,连通着一间里屋的土炕,冬天做饭时将土炕烧暖。多数人家外屋与灶台连通的里屋是不间开的。所谓炕头上,就是土炕外头的屋墙上。
在莫言印象中,灶马头“一般都是拙劣的木版印刷,印在最廉价的白纸上”。对于那位灶王爷,莫言形象地写道:“最上边印着一个小方脸、生着三绺胡须的人,他的两边是两个圆脸的女人,一猜就知道是他的两个太太。”
“当年,我就感到灶王爷这个神灵的很多矛盾之处。”莫言小时候有点木讷,却善于思考:“其一就是他成年累月地趴在锅灶里受着烟熏火燎,肯定是个黑脸的汉子——乡下笑话别人脸黑,总是这样调侃:‘看你像个灶王爷似的。’但灶马头上的灶王爷脸很白。灶马头上都印着来年几龙治水的字样。‘一龙治水’的年头儿主涝,多龙治水的年头主旱,‘人多乱,龙多旱’,这句俗语就是从这里来的,其中原因与‘三个和尚没水吃’如出一辙。”